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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齐威王的故事,学怎样做好投资研究

从齐威王的故事,学怎样做好投资研究

作者:陈嘉禾

记得关于法国皇帝、拿破仑﹒波拿巴的生平历史中,有一个当时法国报纸对他的描述最为有趣。当时,拿破仑逃离自己的囚禁地,在短短几周内就取得了节节胜利,向首都巴黎逼近。结果,当时巴黎的一家报纸连续几天的标题分别如下:

第一天:“来自科西嘉的怪物在儒安港登陆”。

第二天:“吃人魔王向格腊斯逼近”。

第三天:“卑鄙无耻的窃国大盗进入格尔勒诺布尔”。

第四天:“拿破仑·波拿巴占领里昂”。

第五天:“拿破仑将军接近枫丹白露”。

第六天:“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于今日抵达自己忠实的巴黎”。

段子归段子,但是,这种分析文章对胜利者的追捧,可不止出现在几百年前的法国。实际上,在今天的金融市场上,这样的情况仍然非常普遍。对于那些在短期行情中涨幅巨大的投资标的,不论它们是股票、基金还是衍生品,你都能在当时的媒体上,找到一大堆夸奖这种资产的文章。

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:在2015年春天到初夏的火热行情中,无数的文章教投资者如何炒作分级基金B端、如何投资创业板股票。在2017的虚拟货币大牛市中,无数的投资文章言之凿凿的分析,为什么虚拟货币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。在2019年年末的电子股行情中,又有一大堆报告教育投资者如何研究电子行业。而几乎在每年的基金排行榜出来以后,都有不少采访稿夸奖当年的冠军基金经理,称他们的投资水平是多么科学有效。

可惜的是,一旦这些投资资产的价格归于平静,这些分析文章也就忽然消失不见,似乎它们之前所讲述的道理,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。这些文章消失的速度之快,和它们崛起的速度一样让人惊叹。

其实,当我们碰到一种投资标的的分析文章时,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,可以用来察觉这篇文章究竟是因为这个投资标的的价格上涨、才炮制出来的呢,还是真有远见、一直抱有相同的观点。我们只需要看看在这个投资品的价格上涨之前,在一切都还安静的时候,这篇文章的作者是否就已经发表过类似的观点?

如果答案是肯定的,那么恭喜,我们找到了一个真正有见解的分析者。他不管价格的波动与否,能够在市场还十分冷寂的时候,就看到一种投资标的的价值:这种分析文章是难能可贵的。

在找到这种分析者的时候,我们所需要做的,不仅仅是把文章看完,我们还需要记下这个作者的名字,收到自己的人才储备库里,以便长期不停的从他这里吸取对投资有价值的营养。我自己就有这么一个小小的人才名录,而且经常感慨于这个名录仍然太小。正所谓,“一年之计,在于树谷。十年之计,在于树木。终身之计,在于树人。”想要一生做好投资,只依靠自己的思考,是远远不够的。

但是可惜的是,在现实市场中,这种有价值的文章的数量是很少的。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,我们会发现,今天吹捧市场上涨幅最好的标的的文章,其作者在半年、或者一年以前,在价格还没有上涨的时候,几乎从来没有发表过类似的观点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几乎可以肯定,是价格的上涨导致了这篇文章的发表,而不是这篇文章的作者真的有什么独到的见地:否则他在价格上涨之前,都干什么去了?

让人惋惜的是,在今天的新媒体时代,这种追溯作者以往的研究历史的工作,变得相对艰难起来。许多财经领域新媒体的文章,根本没有真实署名,而往往冠以一个笔名、有时候甚至是非常奇怪的笔名。

当然,使用笔名是一些作者由来已久的习惯,但是笔名在财经领域的坏处也是明显的:投资者很难追溯一个作者过往的观点。(在非财经领域,事情有所不同,在这里就不多做讨论。)这就好比看一家上市公司,却只能看到当期的财务报表,而不能看到过去几年的财务报表一样:这会让投资者感到不踏实。对于这种情况,我的解决方法可能有些极端,但事实证明十分有效:我几乎不看任何在新媒体上,用笔名署名的财经类文章(尤其是奇怪的笔名)。这也许会导致我错过一些优秀的文章,但是却可以保证所看过文章的质量。

其实,想把一个投资标的研究透彻,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曾经有个朋友和我聊起一家造纸的公司,我脱口而出,我不懂它的业务。朋友很奇怪,“这有什么难懂的?不就是个造纸的吗?”

我解释道:“我所说的懂,是我明白这个公司的竞争优势在哪里,为什么客户会买他家的产品、不买他的竞争对手的产品,这个公司如何可以维持这种优势,让它丧失这种优势的潜在因素又在哪里。也就是说,我想要站在公司CEO的角度去想问题,找到企业长期真正的竞争优势。我想了半天,没弄明白这家公司的竞争优势是什么,所以我说我不懂,而不是说我不懂这个公司是造纸的、不懂纸是什么。”

事实上,投资的研究难之又难,即使睿智如沃伦﹒巴菲特,锐意进取如孙正义,也都有走眼的时候。而当一种投资品种的价格大涨以后,对于那些突然出现的、解释这种大涨为什么合理的文章,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正的智慧和深刻的理解,又有多少是为了跟上市场热点而趋炎附和的文辞,值得每一个投资者深思。

在辨别信息真假这个问题上,战国时代著名的君主齐威王,就给今天的投资者们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。

在《资治通鉴﹒周纪》里,有一篇文章叫《齐威王召即墨大夫》,说的是齐威王有一次把即墨这个地区的主政官员(官职是大夫)找来说,自从你管理即墨以后啊,天天有人在我面前骂你。但是我让人去即墨实地观察,发现地方上治理的非常好,“田野辟,人民给,官无事”。所以啊,我听说你的坏话多,只是因为你不巴结我身边的人、不找人给你自己说好话罢了,“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助也。”

然后齐威王又把“阿”这个地方的官员找来,对阿大夫说,自从你管理阿以后,我经常听到有人说你的好话。但是我让人去实地看,“田野不辟,人民贫馁”,地不好好种,老百姓没饭吃,而且外交搞得一塌糊涂,所以这“是子厚币事吾左右以求誉也”,是你给我左右近臣好处,让他们在我面前说你好话罢了。

齐威王说完这段话以后,随即重赏即墨大夫,烹杀了阿大夫、以及左右曾经讲过阿大夫好话的近臣,“封之万家,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”。于是,“群臣耸惧,莫敢饰诈,务尽其情,齐国大治,强于天下。”齐国的大臣大受震动,从此不敢隐瞒欺诈齐威王,齐国由此大治,强于战国诸侯。

齐威王的精明,让他不被身边的官员所骗。当然,学历史不能太死板,对于今天的投资者来说,自然不用残忍的烹杀那些说谎话的文章,最多“取消关注”也就是了。但是,这则故事里反映出来的人生智慧,却值得今天的投资者多多学习。只有找到那些真正秉笔直书的研究和分析,远离那些蹭热点、刷流量的文章,才能离投资的圣杯更进一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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